小右的抗癌筆記

昨天跟一位剛升大學的妹妹聊天，她母親膽囊癌四期，

已經接受各種治療一年多，但是只能夠減緩惡化的速度，無法根治，

目前仍然在接受化療中，醫生對於未來的治療沒有排定具體的計畫，

現在病人靠自己無法站立超過五分鐘，也無法進食，都需要打營養針來維持體力。

不幸的是，她的母親是一位「熱愛自由」的人，過去曾經留學澳洲，

對於總是被綁在醫院、家中很受不了，加上個性本來就容易有負面想法，

因此時常抱怨治療太辛苦，所以總說想要放棄治療，

或是在家要打點滴的時候，就要女兒把針拔掉（她自己沒力氣拔）。

因為父母親離異，母親現在是由娘家的人照顧，

只是大家也都有各自的生活要忙碌，

因此照顧、陪伴的工作時常是落在這個妹妹的身上，

但是她畢竟只有18歲，要承擔這些事情，

並要每天面對一個不斷抱怨的病人，真的很不容易～

所以當母親跟她說想要放棄治療的時候，

她也只能淡淡說：「媽媽快樂就好！」

剛開始聽說這個妹妹的事情時，我一直跟她說要多鼓勵她的母親，

因為環境雖然辛苦，快樂和不快樂，是由自己決定的，

無論狀況再怎麼不利，都應該要努力掙扎，多吃、多運動、配合治療，

這樣才會有好轉的機會呀！

但是，後來我認真地上網查了一下「膽囊癌」，

發現真的是很麻煩的一種癌症，致死率極高，

一到四期膽囊癌的五年存活率，大約是70~85％、25％、12％及1~2％，

而她的母親已經第四期了。

也就是說，現在所有的治療，即使她在怎麼辛苦地撐下去，

仍幾乎不可能有好轉的機會。

如果你知道這場馬拉松，即使辛苦地跑到盡頭也不會有勝利者，

那還要繼續跑下去嗎？

她母親已經五十幾歲了，

目前的身體狀況也不太可能再接受高強度的治療。

她母親說，反正她的人生本來就沒什麼夢想了，離開也沒關係。

送走那個學妹，回到家中後，我一直在想，

究竟該怎麼做才是對的？

既然現在的醫學無法治癒她，病人本身也沒有什麼想奮鬥的目標，

那就讓她放棄治療，或是直接到「安寧病房」，生活品質還好一些，

這樣對嗎？

可是所有病人接受這麼長時間痛苦的治療，

每天這麼不舒服，都會很容易有消極想法的，

就這樣縱容這些負面想法蔓延在她的腦中，

甚至因此而連掙扎都不掙扎，這樣真的就是對的嗎？

病人是否有權自主決定自己的生死呢？

或是我們把那決定，視為是在「極端狀態下」做出的「不完全判斷」呢？

只是，若病人自己不能夠決定，那又該由誰來決定他的生命呢？

究竟該怎麼做才對，

我不是神，真的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答案。

我唯一知道的是：

如果要留，就帥氣地奮鬥、掙扎、征戰，直到最後一兵一卒為止；

如果要走，就沒有遺憾地，珍惜每個天明與日落，

為所愛的人多做些什麼，也為這世界多留下些什麼，

或許，在必須要離開的那一天，我們就能毫無迷戀地閉上雙眼，

在另一個世界重新開始......

當已經知道這場比賽不會有勝利者，

這是我所能想到，最美好的結局。